韓霜冷哼一聲，玉手作勢又要擡起。

李玉連忙正了正臉色，嚴肅道：“剛剛那句才是逗你玩的！”

“轟！”

這回連那塊巨石也遭了無妄之災，碎成粉碎不說，連點渣都沒留下。而李玉這一次，動動手指都難了，就是身子骨依舊堅挺，沒像那塊巨石一般化成粉碎。

韓霜眼中的驚訝更甚，不同於之前那一壓隨手而為，這一壓可是刻意為之，李玉的肉身還沒崩壞，就屬實了不得了。

她心中的殺意前所未有的濃烈，之前還想著，若是李玉能夠助她道心圓滿，放條生路。反正螻蟻而已，給他百年千年，依舊是螻蟻。

這一回，卻是不敢有絲毫松懈了。

修行之人，不怕一萬，就怕萬一。死在這萬一上面的人，實在太多。那個她和唐磊死後都不敢提及名諱的人，當年其實也死在這萬一上面。

“李玉，同樣是死，怎樣死區別可就大了，你應該明白。”韓霜的語氣愈發冷冽。

李玉咧嘴一笑，卻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，不是不明白韓霜在說什麽，只是實在不懼。以他的心性，甭管是多麽厲害的折磨，眉頭都不皺說不上，閉口不言還是做得到的。

所以當下，自然是怎麽開心怎麽來。

“臭婆娘，真他娘的是毒蠍心腸，老子死了之後，一定記得你，等下輩子投胎回來，把你修為廢了，丟到凡人的乞丐堆裏，嘗嘗啥叫做人間極樂！”

韓霜面色絲毫不變，被她殺了，魂飛魄散，又哪來的下輩子。

又罵罵咧咧了一陣，李玉咬了咬牙，才再次開口。

實在是肉身毀壞的厲害，連說話都痛不欲生。

“臭婆娘，之前我說的話可都是真的，你聽不懂那是你悟性不夠，我就給你講講其中的奧妙。”

“你一心向道，大道面前，萬物可拋，所以就算我本是好心，想要救你，你依舊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我，反倒是留我性命，和道心相悖。”

“呵呵。”李玉譏諷一笑，繼續說了下去，“我就不一樣了，菩薩心腸，看到路上有個螞蟻都不舍得踩上去。所以就算知道救你沒啥好處，還會萬分兇險，我還是會去救你。”

“這也是道，只是道不同，不相與謀而已，明白了麽？”

“所以你之前揭露真相之後，我才會釋然，既然從一開始就是假的，那就是我技不如人，反正人是不用救了，至少心安理得。”

韓霜眉頭緊緊皺起，只說了三個字：“為什麽？”

李玉不耐道：“說了是菩薩心腸，哪有那麽多為什麽。”

韓霜冷笑，顯然是不信。

自她修行以來，見過無數修行中人，其中善惡都有。但哪怕是再好的人，換到李玉的立場，也絕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堵上性命，拼死救人。

這和道心無關，若是為了不負道心，大可暫時不管她韓霜的死活，日後修道有成，再來報仇。心意到了，已盡其力，哪有非要送死的說法。

自不量力，可不是什麽大道！她韓霜和李玉又不是什麽血緣親人，那需要做到那個地步。

正是看破了這點，韓霜才會越發疑惑，問出為什麽。

她之前還以為李玉對她或者說是韓霜一見鐘情，為了一個情字，才會奮不顧身。

但李玉知道真相後，只有釋懷，沒有絲毫失望怨恨，顯然不是這樣。

那麽其中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！

只是李玉隨口搪塞過去，顯然不想回答，不過這都是細節了，李玉不說，韓霜也不想多問，知道其中有未做不可的理由就行。

既然是非做不可，那便是事出有因，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。

韓霜的道心逐漸開始圓滿。

她的玉手再次擡起，這次壓下便會要去李玉的性命。

至於劍無憂，韓霜本就沒想讓他去死。唐磊之前說要北域所有修士來血祭敲開仙門，其中天品尊者就是必不可少的關鍵，到時候，劍無憂的性命大有作用，她才不會讓劍無憂白死在自己手上。

當然這種話，她可不會好意告訴李玉。既然是螻蟻，那就沒資格當個明白鬼。

等到以後在地下碰到今日之人，問起來知道原來是這般，就又是一場噬心之痛。

到時候她韓霜雖然看不見，光是現在想想，嘴角就不由露出笑意。

只是很快，韓霜嘴角的笑意就淡去，有些懊惱。

說起來，這螻蟻今晚就要魂飛魄散，好像根本沒有去地下的機會。

“餵，臭婆娘別急，我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呢。”李玉似是知道馬上要死，難得露出了慌張之色，要做最後的掙紮，“要不我回答了，你就放我條生路？”

沒等韓霜點頭，他自顧自說了下去。

“你問我死的時候很是坦然，其實就像我之前說的，我都快悔死了，九天萬界，不知道多少大事等著我去辦，死在你這種毛毛蟲收裏，你真的是賺大了。”

韓霜冷冷一笑，全當是笑話聽過，只是將“九天萬界”記了進去。

自她修行開始，仙門就被那人霸道地關山，外界多大，她的確不知曉。直覺告訴她，李玉口中的九天萬界，應該不是隨便說說。

李玉自顧自地繼續說著：“但死到臨頭，後悔有什麽，還不是得死，所以至少惡心惡心你這臭婆娘，若是壞了你的道心，那就賺大發了！”

“坦然是裝的，剛剛那驚慌也是裝的，怎麽樣，驚喜不？”李玉咧嘴一笑，很是開心。

韓霜面色不變，將死之人，她又何必去計較。她的右手終於要壓下。

李玉仰面而躺，看著夜空。

“流蘇，雖然要死了，以後見不到你，但你說的話，我終究還是做到了。”李玉由衷笑了。

其實前世未成帝業之前，他算不上好人，也算不上什麽惡人。若是那時候的他來此，自然不會管韓霜死活。

不說只是看光了她，就算睡了她又有什麽關系，屁大點的愧疚，在生死面前，算得了什麽？

即便是現在，他雖愧疚，但也不至於幹擾到道心。

他的道心早已古井無波，恐怕世間只有極少數幾件事，才能讓他道心失守。

一切都因為登帝之後，她曾對他說過，說他現在是九天萬界的第一人，那便要以身作則，成為天底下最好的那個人。

不然他都做不到，九天萬界的其他人又怎麽做到，世間豈不是大亂？

即為君子，溫潤如玉！

李玉並不是非救韓霜不可，只是因為心愛之人的話，一直牢牢記在心底。

所以就沒其他什麽好說的了，心中愧疚，那就只能去救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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